五月中旬，江苏省徐霞客研究会靖江分会揭牌成立。“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而自限耶！”四百多年前，徐霞客抚掌而叹，从那之后，“朝碧海，暮苍梧”成为形容大丈夫心怀天下、志在四方的名句。写出这句话时的徐霞客还是一个志在云游四海八方的少年郎。他是在一封信中写下的这句话，这封信写给谁？靖江县令陈函辉。

【资料图】

陈函辉画像

陈函辉是谁？

如今我们所能看到的《徐霞客游记》，第一篇便是浙江天台山，天台山这个地方对于徐霞客而言确乎有着特别的意义。他是在友人陈函辉的推荐下三游天台山的。

陈函辉是浙江临海人，江阴人徐霞客怎么与他结识并成为好友的呢？据江苏省徐霞客研究会靖江分会顾问、地方人文历史专家高峰介绍，徐霞客有位关系亲厚的族兄徐仲昭，徐仲昭的父亲徐文光为浙江海宁训导、奉化教谕。那时陈函辉因为才学，在台州，乃至在浙江都颇负盛名。徐霞客或许就是通过徐文光结识了陈函辉。

徐霞客四海为家，寻奇探险。两人结交后，常年保持着信札往来“，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而自限耶？”这句话就出自徐霞客写给陈函辉的信。那么，陈函辉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万历十八年（1590 年），陈函辉出生于浙江临海，自幼聪颖过人，六岁即能做对子，少年时在白鹿洞书院就读。陈函辉所生活的明朝已经是大厦将颓，黑暗腐败，宦官擅权，青年陈函辉立志为官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1634 年陈函辉中进士，1636 年补靖江知县。满腔热血的他来到了靖江，成为了靖江这一方小城的县令。

明末的靖江是个什么情况？高峰介绍，虽说江苏古来富庶，但明末时期的靖江，因赋税沉重，旱、涝、蝗灾频发，靖江经济一直得不到发展，各项社会事业严重滞后。

靖江原本地瘠民弱，陈函辉到任后，将“一条鞭”法施行到底，废除苛捐杂税，减轻百姓负担。教育上，陈函辉到任之前，靖江已经二十七年没有中过举人，被人讥为“马洲石田”。陈函辉重建马洲书院，延请名师教授生员，到任当年即有人考中举人，让靖江读书人扬眉吐气。

靖江地处长江下游，东、南、西三面环江，境内地势低平，城内河流纵横，沟渠交错。每逢强降雨，江洪暴发，沿江圩区决堤倒坝尽成泽国，明朝这里就发生了 77 次大洪灾。对于长期困扰靖江经济发展的水患问题，陈函辉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明崇祯十二年（1639 年），陈函辉开挖团河，先后建寒山、平山、东山三闸，“ 费约二千余金，出自俸锾公帑，不派民间一缗”，尤其是寒山闸，以陈函辉的别号为名，这座条石结构的水闸主要用于蓄水防洪，一直用到 1973 年开横港时才被拆除，前后发挥作用长达 334年。“ 靖江历史上历任有二百多位县令，陈函辉当属其中贡献最大、最出色的一位。”高峰表示，“ 他的政绩非常出色，很快就让靖江走出经济与文化的低迷，在吏部历年考核中也都获得第一名。”

陈函辉塑像

徐霞客被他“种草”雁荡山

陈函辉愿以一己微光经世治国，而一生厌弃官场的徐霞客则走遍全国，将山川名胜尽收囊中。书信往还中，徐霞客时常向陈函辉讲述他的奇遇和发现，陈函辉也向徐霞客介绍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地方名胜。

徐霞客一个最为突出的贡献就是确定了长江源头是“金沙江”，纠正了过去“岷江导江”之说，徐霞客实地考察写成《溯江纪源》。陈函辉或许就是《溯江纪源》一文最早的读者之一。徐霞客将这篇文章随信寄给了陈函辉，陈函辉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篇文章所具有的巨大价值，他当时决定要把徐霞客的这一发现写进《靖江县志》之中， “余友李端木名令皙，江阴令。与余为刻入江、靖二《志》中，以订桑经、郦注 之谬。”

“我爱徐霞客，拂衣竟裹粮。”陈函辉对徐霞客极为赞赏。从现存史料来看，陈函辉对徐霞客的游侠之路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徐霞客在游台州前曾询问陈函辉台州有什么值得一玩的地方，陈函辉一一回信作答并推荐。徐霞客在他的影响下，曾“ 三游天台山”。崇祯五年（1632 年）秋，正是陈函辉在小寒山别业一句“君曾一造雁山绝顶否？”让徐霞客“ 听而色动”。次日，徐霞客话别陈函辉，过了十多日再来陈家，言：“吾已取间道，扪萝上。上龙湫三十里，有荡焉，雁所家也。”通过实地考察，徐霞客终于解开了大龙湫之水来自雁湖的疑团。

墓志铭中尚有未解之谜

1641 年正月，陈函辉尚在靖江县任上，徐霞客之子徐屺忽来拜访，带来了父亲“ 寒山无忘灶下”的字条。“ 寒山”是陈函辉的号，“灶下”是徐霞客自称。此时，徐霞客重病缠身，恐命不久矣，“临终以志乘托寒山，愿吾子有以不朽之”。

见字如晤，陈函辉悲从中来。此前，徐霞客与陈函辉曾“烧灯夜话”，徐霞客向陈函辉讲述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亦将家族情况和盘托出。正是基于朋友之间的了解与信任，这位旷代游才将为自己一生盖棺论定的重任交给陈函辉这位金石之交。

1641 年3 月8 日，徐霞客病逝。这一年，陈函辉因莫须有的罪名遭到弹劾，最后罢职归乡。清顺治二年（1645年），南京弘光政权覆灭。陈函辉在家乡浙江台州拥戴鲁王监国。顺治三年，钱塘兵溃，陈函辉与鲁王失散，他哭入云峰山，写下《绝命诗》十首，自缢于证道寺。

在这篇近五千字的墓志铭中，还有很多关于徐霞客的“未解之谜”。“实际上我们现在看到的《徐霞客游记》是不全的。”高峰表示，徐霞客病逝后，徐家发生“奴变”，“江阴南旸歧一带奴仆、佃农也造反索券，焚毁房舍，宰杀业主，徐霞客宅第被毁”，徐霞客的游记也可能有因此散逸损坏。在陈函辉所写的墓志铭中提及的徐霞客自述所游之地有不少并未见诸于《徐霞客游记》中，而如今我们所看到的第一篇游记又是否是徐霞客最早写下的游记，亦尚未可知。

江苏省徐霞客研究会靖江分会秘书长程跃表示，“陈函辉是成就徐霞客的重要的一环，我们研究陈函辉和徐霞客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是为了更加全面地去认识徐霞客，另一方面也是靖江的文化寻根。”

今年五月中旬江苏省徐霞客研究会靖江分会成立。“徐陈的学术研究对我们靖江而言也是在进一步挖掘传统文化，着力打造靖江特色的地域文化的一环。”程跃表示，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这片土地上还有更多和徐霞客有关的故事等待着今人去探索发现。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校对 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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